Tang大人931

【晴天】24.小心思（上）

　　早上沈方栋起的早，他一直挂心着沈东煜昨天喝酒的事情，就算过年的时候也允许小孩儿喝一点儿，但那是过年。现在，还不是他和小孩子能随心所欲喝大酒的时候。

　　他从卧室出来发现，沈东煜比他起的还早，看小孩儿丝毫没有宿醉的样子，他直截了当问了，

　　

　　“怎么，小小年纪，学会买醉了？”

　　

　　沈东煜在厨房准备早饭，比起之前的生活不能自理，这段时间沈东煜的厨艺算得上突飞猛进，比他叔叔是强多了，这会儿，手底下正准备着鸡蛋饼。

　　

　　沈东煜被突然出声的叔叔吓了一跳，手下一抖，蛋液倒多了，也许正是这段日子做熟练了，他一边回沈方栋的话，“没，我没喝”，一边继续摊饼。

　　

　　“房间酒味儿那么大，不是你喝的难不成是我？”

　　

　　沈东煜调小了火，掂起煎锅转着，让蛋液铺满整个锅底，

　　“叔叔，睡在我房间的是我同学，昨天他心情不好，我陪他坐了会儿聊聊天。”

　　

　　“就坐了会儿聊聊天？”

　　

　　别说沈方栋闻到了，沈东煜自己都闻到满屋子刺鼻的气味儿，起初就要了点儿啤酒，后来阿宽越说越伤心，招呼服务员又加了白的。

　　这时候，他作为好哥们儿总不能说“我怕我叔叔揍我，阿宽你别给我惹祸了，别喝了”，所以他就这么陪着，眼看着阿宽硬是把自己喝得大醉。

　　

　　“我朋友喝了点酒，我没怎么喝。”

　　

　　“你能做的，难道只有陪他买醉？”

　　

　　沈东煜知道瞒是一定瞒不过去的，但是叔叔总是能在更高更深的一层，指出他的问题点醒他，这令沈东煜不得不低头，

　　“自己好好想想。”

　　

　　说完沈方栋就回卧室了，沈东煜自己站在灶台前继续煎蛋饼，想着叔叔的话，难道我这个好兄弟，只能看兄弟买醉？

　　沈东煜热好了牛奶，端来自己煎的蛋饼，冰箱里有周末买好的蔬菜，他切了些西红柿生菜黄瓜，舀了奶酪球，简单拌了个蔬菜沙拉也端上了桌。

　　

　　沈方栋平时只是随便吃两口早饭就走了，他到公司，助理Nancy会帮他买早餐，但是看小侄子现在站在桌前局促不安样子，他大发善心坐了下来，安安稳稳的吃早饭。

　　“你同学呢？这样子今天还能去上课吗？”

　　

　　这也是沈东煜担心的事情，这时候正是要用沈方栋也只能靠沈方栋的时候，他硬着头皮说，

　　“我准备请假，我和他都请。”

　　

　　沈方栋不算意外这个安排，他轻笑着反问小孩儿，

　　

　　“怎么请，因为你俩昨天喝得大醉，今天就先不去上课了？还是说身体不适，请个病假？”

　　

　　椅子都没坐热的小孩，又端端正正站了起来，他要连这话里的意思都听不出来，那真是活该被揍。

　　可是，阿宽就躺在他的卧室，哦，不，是叔叔家的卧室，还正呼呼大睡，是真没法去学校，偏阿宽又死犟着不肯回家。现在，除了请假在家等阿宽酒醒，沈东煜没别的办法了。

　　

　　“我打算的是，您帮我和我朋友请事假。”

　　

　　沈方栋看孩子低眉顺眼的样子，也不忍心，但是还上学的孩子，这就么喝酒终究是不对的，现在，他还不得不帮俩臭小子撒谎。

　　

　　“假我可以给你们请，你今天就负责照顾好你朋友。”

　　

　　沈东煜这才觉得松了口气，反正学校那边有个交代就行了，现在就剩叔叔这边要怎么交代了。

　　虽然知道叔叔从来不是好糊弄的，但他还是放心，叔叔关起门来要怎么的都成，终究一家人，丢脸丢不到外面去。

　　

　　“但是，下午我回来之前，你在书房给我好好想想清楚，这件事该怎么给个解释。”

　　

　　前一秒还非常英雄主义的幻想，自家人关起门来怎么说都好，但听到“书房”的时候，沈东煜先是身后一紧，然后不可避免的头皮发麻。

　　

　　沈方栋当着小孩的面，给班主任周丽敏请假。

　　他说俩孩子昨晚吃饭吃坏肚子了，然后就听着周丽敏说，

　　“学校食堂的饭再不好吃起码是能保证安全的，他们就喜欢吃外面的饭，你看，食品安全问题不是，这些你们家长都要注意的，不严重的话就好了再来，严重赶紧去医院挂水看医生。”

　　沈方栋吃饱了舒舒服服的上班去了，留下沈小孩儿独自惆怅。

　　日上三竿，邢智宽才醒，沈东煜在客厅的餐桌上看书，听到响动推开房门，看到的就是阿宽一脸戒备的样子，这一瞬间，他是真的替兄弟心疼，

　　

　　“这是我叔叔家，我现在住在这儿。昨晚你没法回去，就没送你回宿舍，不过颜崔他们帮你点名了，今天也请了假，咱们就在家休息。”

　　

　　沈东煜交代完这一切的时候，邢智宽搓搓脸，心里感动，兄弟就是兄弟，啥都办的妥妥的。

　　于是再抬头，又是喜笑颜开没心没肺的样子，脱口而出，

　　“饿了，吃点啥。”

　　

　　两人吃过饭，邢智宽就舒服的窝在沙发里看电视，到下午，沈东煜陪着邢智宽打了会儿游戏，邢智宽也待不住了，说要回学校。

　　沈东煜送走了伙伴，他开始怂了。

　　正常上课期间喝酒。

　　快要期末考试了，无故请假。

　　不用想都知道叔叔肯定不会轻饶他，可是思来想去，并没有什么对策，这都是明摆着的，所以，他还是乖乖进了书房，等着叔叔回来。

　　

　　惴惴不安又胡思乱想，板子和塑料尺，没一个是好挨的。

　　到沈方栋回来的时候，沈东煜在书房站了快一个小时，他准备一切照实说坦白从宽，不过事实本来也就是：一起坐着聊聊天，可是阿宽心情不好，他也陪着喝了点酒。

　　

　　下班回家的沈方栋，像是全然忘记了家里还有一个正在煎熬的人，一切都那么自在，甚至他哼着调子回了卧室，而这时候在书房的沈东煜，耳朵上像是装了雷达。

　　他清楚的收到了叔叔开锁拉门的声波，皮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很清晰，叔叔先到餐桌前喝了水，玻璃水壶放在桌上的声音不小，然后才回到玄关换了鞋。

　　棉拖鞋踢踢踏踏渐行渐远，那是回了卧室，然后这踢踢踏踏又渐行渐近，直到书房的门被打开。

　　

　　沈方栋看到小孩儿乖乖站着等，虽然原本想的是今天要放水揍轻一点，但是嘴上说出的却完全不是。

　　

　　“军姿就这么站的？不会站给我蹲着！”

　　

　　是不知道蹲着比站军姿更傲人，沈东煜立刻把自己拔的更直溜儿了。沈方栋满意的关上房门，他只是来看一眼，然后就晾着小孩儿自顾自的去洗澡了。

　　头发都快干的时候，他才再来到书房，而此时的沈东煜因为军姿拔得辛苦，额头都冒出了细密的汗珠。

　　

　　沈方栋洗过澡整个人散发着浴液的清爽味道，沈东煜站在一旁都闻得到，他估计自己站这儿已经快两小时了。

　　而沈方栋有意磨他，竟然坐在靠背椅子里玩起了手机。沈东煜也不知道他玩的什么，但是就背景音乐来说，不像是什么有含量的游戏。

　　沈东煜听着游戏的背景音乐，有一丝神游，是叔叔盯着他的眼神，才让他回过神来。沈方栋开口，

　　

　　“说说吧，到底怎么回事儿。”

　　

　　沈东煜听叔叔终于开了尊口，既然就泄了劲儿，站的没那么直溜了，

　　“因为……”

　　

　　“站直了。”

　　沈方栋并没有吼他，可这一声，让沈东煜像是上紧了发条一样，又拔起来了。他尴尬至极，为自己的放松精神感到惭愧。低下头舔了下嘴唇，组织了一下午的语言，被打断了。

　　

　　“头抬起来，怎么站的？要我一点点教你还是想蹲着？”

　　

　　沈东煜真是没脸了，但是又不得不抬起头，他尽量避开叔叔严苛的目光，直视前方。深呼吸之后，才开始如实汇报自己是如何和阿宽在下课后去喝成这副德行的。

　　

　　沈方栋耐着性子听完小孩的叙述，他生气的不是沈东煜喝酒。

　　而是沈东煜就算有千万个完全成立的原因也好，理由也罢，但是作为一个学生，不应该明知道学校明令禁止，还跑去喝酒。

　　再退一步说，俩人喝成这样，这幸亏是没出事儿，要是出事儿怎么办。

　　最重要的一点，沈方栋已经和他说了很多遍了，面对痛苦，解决问题，而不是逃避！

　　

　　沈方栋决心要给他点教训，他的声音冷冰冰的，

　　

　　“你自己觉得，这么做对吗？”

　　

　　“不对，不该这样。”

　　沈东煜迅速给出回答，他知道今天不好过，因此，现下的态度很重要。

　　

　　“那你说，该怎么处理？”

　　

　　沈东煜打心底里非常讨厌这样的反问。

　　不然直说要怎么罚，不然放我自生自灭，让我自己说该怎么罚自己，这不是纯粹找难堪？可他也不敢和叔叔叫这样的板，是的低声下气的说，

　　

　　“这事儿是我不对，我听叔叔的。”

　　沈东煜多少有点赌气的意思，他知道说的轻了，叔叔不满意，可是说的重了，让自己白白痛挨一顿，又是何必？

　　还是把这烫手的山芋还给叔叔的好，自己挨一顿皮肉之苦也就罢了，他可不想在日后想起，这顿揍其实是自己讨来的。

　　

　　他的这点儿小心思，沈方栋怎么会看不出来？

　　

　　“要我说？”沈方栋轻笑，

　　“要我说就该一次揍得你长记性，从此再不敢有下次！”

　　沈方栋说这话的时候，一直盯着小孩儿看，看小孩儿的脸色突变，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如意算盘打错了。

　　

　　沈东煜尽量稳住自己，面对叔叔，他从来没有占便宜的机会，赌气是要用挨打换的，取巧更是难于登天。

　　

　　“叔叔说得对。”

　　

　　沈方栋这时候却是问他，

　　

　　“今天又平白落了一天的课？”

　　

　　“今天在家一直在复习。”

　　

　　“去，那你的英语书过来，还有语文。”

　　

　　沈东煜隐约觉得，沈方栋大概是要检查他的单词和背诵。

　　

　　“复习的笔记也带过来。”沈方栋说。

　　

　　沈东煜迈开第一步，近两个小时的“罚站”，他脚底板都发麻，像有前千千万万的针在刺一样，但是他也没胆子不动弹，于是硬着膝盖挺出书房，两腿才敢打弯儿。

　　赶紧拿了书本和笔记就转身，回书房的路就这么几步，但是他还是怂了。

　　

　　他心里盘算着，英语单词大概没问题，但是要说语文的古诗词背诵默写，那可真是他的老大难了。

　　他早早就已经自作主张，直接放弃掉语文考试中的诗词填空了。总之是背不会，背会了又写不对，所以他也不想在这上面浪费时间，有空不如再解几道数学题。

　　这招儿不能说不聪明，但要是被叔叔知道，怕又是罪加一等。

　　

　　待他再进书房的时候，他自己都觉着悲壮。

　　果然，沈方栋先看了他的笔记，没说话，代表这一项过关了。

　　沈东煜这点还是有信心的，自从他观摩了沙晓羽的笔记，树立了一个好的榜样，现在的他照猫画虎也做的差不多。还来不及小小得意一下，沈方栋就开口，

　　

　　“拿张纸，听写单词。”

　　

　　很无奈的，沈东煜从打印机里抽了张白纸，他知道叔叔绝不会给他个座位。就这样，大小伙子站在桌边，伏下身子趴在桌上，沈方栋念一个，他写一个。

　　当沈方栋觉得差不多了，又说“现在默写古诗”的时候，沈东煜觉得今天这顿打，板上钉钉。

　　

　　尽管知道自己写的不一定对，沈东煜也还是硬着头皮将就着全诌上了。他也门儿清，这准确率绝对没有，甚至有几句，他都怀疑他写串了。不会就是不会，再看也看不出花儿来。

　　沈方栋一伸手，他也不敢磨蹭，把那张纸递了过去。

　　

　　沈方栋仔细的看完小孩儿写的东西，他真想现在狠狠拧这臭小子的耳朵！

　　

　　“过来！”

　　

　　沈东煜站到沈方栋身旁，沈方栋指着他出错的地方，“这几个字，能不会写？你上课的时候干嘛去了？”

　　

　　沈东煜真是一点印象都没有，这种字本就容易混淆，教辅书上会把容易混淆的罗列出来对比，对他来说不看还好，一看他总是能正好记住错的那一项。

　　

　　这时候还是少说为妙，沈东煜心想，

　　

　　沈方栋看他不开口，将那张纸轻轻一推，两面写满了汉字和英文的A4纸缓缓落在桌上，

　　

　　“既然你自己说的听我的处置，那今天就如你所愿。”

　　

　　沈方栋扫他一眼，指着右手边，

　　

　　“去，撑墙上。”

　　

　　

　　

　　---原来你是我最想留住的幸运---